接受现实是个很艰难的过程,尤其是匪夷所思的那种“现实”。
懒得去管那六件大康水,我打开了钱箱,发现里面已经找回了25块钱。哦......意思是说现在我订货只要在钱箱里放入人民币就可以了?
唉,开店开店,都不知道把店开到哪儿去了。
坐在收银台里,我无聊地摆弄正在充电的手机,异世界里竟然还能用手机,还能使用pos机,还能......
等等,先等等!
异世界也有电?
终于,我想起了最矛盾的问题,我这超市的电力怎么还能持续?
翻出手电筒,我小心翼翼地绕着超市转了一圈,搜遍了每处可能会产生电能的角落,但除了四面混凝土剪力墙,就剩下黑土地了。
打电话给客服,客服表示“本公司没有义务解答您的此类疑问。”
也罢,有电是好事,要是连电都给我掐断,这店就彻底没法开了。尽管店里灯火通明,但窗外的天空依然不见丝毫日出的辉光,我瞟了一眼刚刚拉开的卷帘门......
应该把卷帘门拉下来!我对这个什么异世界一无所知,要是屋里的灯光引来美杜莎之类的魔物,岂不是要倒大霉?
闭店,今日闭店。
锁好卷帘门,再关掉屋子里的白炽灯,只依靠手电筒和手机的光亮,我从烟架子上随手拿了一盒红塔山,吸烟总能让我冷静下来。
好了,开始分析情况。
异世界、超市、电力、自来水、电动车......
嗯,根本不搭边。
尝试换位思考。天利发把我传送过来,肯定有目的。而让我继续经营超市,就说明这个世界很可能也有商机。
那么只要我能通过卖货赚到钱,天利发作为我的供货商,同样也能赚到钱。
这个推理,尚有一丝合理性。
......
充满娱乐精神的分析结束了,烟也吸完了,我不自觉地笑起来,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了,说出去谁信呢?换了同行前辈们,他们又会怎么做呢?
把脸埋进手臂里,我陡然感到了失落。
尽管我四年来的心血——这间好家乐超市还陪着我,可我却失去了一切,失去了父母,失去了朋友,失去了桂阳小区那些常来买东西的客人,甚至失去了隔壁经常送给我水果吃的旅店老板娘。
这是我四年前绝对不会感到的失落,四年前我还没因为收到一张假币而窝火过,也没因为节省五块钱亲自骑电动车去南二市场购进整箱的纯牛奶。我的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,可这个狗屁的异世界把我最后的辛勤汗水也无情地抹消去了。
“狗日的天利发。”
咒骂是没有意义的,再恶毒的言语也无法改变现状。
要重新开始吗?陈卫国同志?
不,我还没想好。
第二支烟被我叼在嘴里,眯起眼睛,我看见了四年来与我朝夕相伴的货架、冷柜,它们没有倒下,它们还顽强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,不动如山。走进库房,一箱一箱地检查我最引以为豪的烟草库存,五千条以上的各式香烟,从绝版厂货九五之尊到最平民的黄果树长征,没有一条是假烟,全是真品。
可是这些烟草有什么用呢?异世界的人们也吸烟吗?他们也喜欢抽利群吗?
答案是未知的,或者应该说只要我不去探索,答案就永远是未知的。
开店吧,不开店我还能做什么?
拉开卷帘门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,此刻我多么希望收银员小刘拿着刚买的鸡蛋饼向我问声早安,但除了那条土路,就连眼前的太阳都显得陌生了许多。
依次打开冰柜、冷柜,检查供电是否正常,把店门固定好,然后将那台魔改货运电动车推到店门左侧,再把啤酒箱套整齐地码放在店门右侧,按照夏天的习惯,预先拆开一件冰露矿泉水以应对中午时的购水高峰期。最后补齐货架,没什么缺货的话就可以坐等第一个客人上门了。
第一个客人......这茫茫大海中的孤岛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啊......
想到这儿,我又忍不住起身去店外看看,那条横在店门前的土路比想象中的要宽,约摸着有三级马路的程度,顺着土路的左侧眺望,依稀可以看到些黑乎乎的房屋剪影。其实我并不能确定那些黑色的轮廓就是房屋,只是我在心里期盼那边会有房屋,有人烟罢了。
无法抑制自嘲的心情,时间就像倒退回了四年前,那个天天盼望着营业额能增长到每日五千的时候。我傻笑着,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滑稽,我居然还认真起来了,还真把异世界当回事儿了,竟然还盼望自己能在异世界正常营业了。
回到收银台,放肆地把脚搭在台上,管你什么妖魔鬼怪,只要来买东西我就欢迎~
阳光慢慢覆盖了冰柜,然后是第一排货架,紧接着就轮到了收银台的不锈钢台面,可是本日的第一位顾客依旧没有出现。也懒得再去确认左侧是不是有村落,东北有句俗语叫“上赶子不是买卖”,做生意不能求着顾客来买东西,老板要有老板的样子。等呗,我不缺时间,店里的货品保质期都很长。
终于,在钟表时间下午一点,实际时间可能是上午十点的时候,店门口传来了节奏轻快的阵阵马蹄声,由远及近,应该是一匹马。我立即起身来到店门口,倒不是去迎接顾客,而是我害怕电动车被人乱碰。
哥的电动车价值18000大洋,是父亲的老工友帮我组装的,理论上属于非法改装车。平时在车上运八箱罐装雪花啤酒就跟玩一样,如果用绳子捆最多可以运十六箱。这台车可以说是我除了超市之外最值钱的财产了。
门口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,赶车的是一位衣着朴实的中年男人。单从外貌来看,比较近似欧洲人,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欧洲人才能长出鹰钩鼻子。一番相互打量,我们谁也没先开口说话。
“Hello?”
“啊?”
冷不防一句英语让我愣在原地,异世界的人原来会说英文?靠,谁说考四级没用的,现在不就是检验英语水平的时候吗!
但是我的判断太早了,接下来的语句开始令人费解,尽管可以从中听出许多英文单词,可我敢肯定这种语言不是英语。我个人的英文词汇量不说八千,五千多总是有的,跟老外交流起来也没有多大障碍。
该怎么说呢,这种异世界语言与英语的关系就像乌克兰语和俄语,虽然两种语言的相似度很高,但并不能归为同一种语言。
“this is my
shop.”
我努力地说出一句英语,但对方还是露出和我一样不知所云的表情。
“shop、market、store?Understand?”
请原谅我笨拙的表达方式......
“store !Store!”
这次他好像听懂了。有点北方人在南方讲普通话的感觉,别人大概能听懂你在说什么,可你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......
接下来对方露出了惊喜的神色,跳下马车开始喋喋不休,视线也被我的小超市牢牢地吸引住。姑且当他在称赞我那宏伟的亚克力吸塑字灯箱吧。
算了,随你便,你看我的超市,我就看你的马车。这辆马车的做工粗糙,但能看出一定的章法,比如车体承重部分采用了铁梁,轮轴也是铁制的,最精巧的是后部有一个拉栓,可以控制车后挡板的开合。车里运的东西用粗布简单蒙住,露出来的绿色椭球状物体想必是某种植物的果实。
车是从左往右前进的,我眺望马车的来向,终于彻底确认了那些模糊的轮廓是一间间房屋,左侧三百米外有村落的情报到手。
看来这个车夫应该是拉着一车的水果去赶集,路上正好经过我的小店。这也算是种缘分吧,本日开店的第一位客人想要买点什么呢?
可惜,微笑的表情还没爬到脸上,我就回头看到了令我抓狂的一幕。
这货竟然想把冰柜的玻璃推拉门整个卸下来!
“停停停停停!!!冰柜不是这么打开的!
“死到普!Stop!”
妈的你是智障吗?冰柜推拉门不会用吗?难道异世界的人智商都是这种水平吗?
呃...这好像也不能怪他,我不能把我的思维强行套在一个异世界老农身上。
“你想要...什么?冰淇淋?”
车夫见我表情激动地阻止他拆卸冰柜门,立刻就举起双手以示无辜。我被他气笑了,只得演示了一遍冰柜横向推拉门的正确使用方法。结果车夫恍然大悟,又开始讲他那狗都听不懂的英语,意思大概是说我很厉害。
不是我厉害,是你太蠢好吗?
车夫重复了几遍打开冰柜门的动作,啧啧称奇,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满满一冰柜的雪糕上。没办法,谁让我把冰柜摆在门口呢?本来是为了方便夏天买雪糕和冰水的顾客,结果现在差点被人把冰柜给砸了。
冰工厂的冰片蜜桃、巧克力味的德氏奶葩、香芋味的伊利巧乐兹、雀巢的八立方、和路雪的可爱多、绿豆味的中街大果。以上所有雪糕都被他翻了个遍,每拿起一支雪糕他都会用一个相同的词语形容,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应该是“好凉”。
将近十分钟,这位车夫就在不停地循环打开冰柜,拿出雪糕摸摸,然后又放回去再换一个的过程。我实在忍不下去了,抛开无聊不谈,再这么频繁打开冰柜,那些雪糕就全都被他给折腾融化了。
“吃哪个?”
“吃?”
我和他惊人地对话成功了!吃这个英语单词原来可以通用!
只是这些套着花花绿绿包装纸,摸起来还凉飕飕的东西,对于这位异世界车夫来说很难与食物联系起来。我挑了一只最便宜的中街老冰棍,撕开包装袋,递给他。
不得不说老冰棍这种雪糕在阳光下还是很漂亮的,有那么一点羊脂玉的错觉。
车夫将信将疑,不敢对面前这块还散发着白气的冰棍下口,我张嘴咬了一口,他这才双手接过冰棍,轻轻咬下一小块冰碴。
相信我,所有人在炎夏季节都会对空调、电风扇、冰镇饮料以及雪糕喊一声“爹”。
在异世界也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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